阴天的时候,你会想什么呢?
我会想朴智旻最讨厌阴天,所以我一定要抽出时间陪他才行。
【资料图】
其实他不是一开始就讨厌阴天的。
那场阴雨天的车祸,毁了他一直以来的舞蹈梦。
自那以后,他只能坐在轮椅上,也不愿意出门,也不愿意见人。
我第一次遇到朴智旻,是在他所医治的市医院。
他一个人来做复查,冷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,可他的脸上不见悲喜,平静得好像个假人。
我不知道他的经历,只觉得这个少年好像失去了继续生活的希望。
复查结束,他一个人在等电梯。
电梯到了,周围不少病患挤在电梯口,他想进去,可行动不便,不知被谁撞了下,轮椅歪了方向,险些撞上一旁的花盆。
“撞到人了你不知道吗?电梯这么大,还怕赶不上吗?”
人们沉默无言,没人愿意认下错误,没人愿意和一个小姑娘还有一个残疾人在这浪费时间。
朴智旻没想到会有人为他出面,人心冷漠他都习惯了,上不去这趟电梯,就等下一趟。
反正他早就是个废人了,在这浪费些时间也没什么大不了。
我看不惯那些人另眼相待的丑恶嘴脸,不顾朴智旻的惊慌,推着他进了电梯。
他真的很慌,手指不自觉地扣紧扶手,却只是强装镇定地看了我一眼。
电梯到了一楼,我推着朴智旻一直到医院门口。
外面是稀稀拉拉的小雨,阴沉沉的天气连我都觉得有些压抑。
“谢谢你。”
他平淡的语气不带有一丝波澜,就连刚才的惊慌也消失不见。
他拒绝了我送他回家的提议,不知为何,我就是不放心他,抓着轮椅推手的手也不肯松开。
他不愿意和人交流,所以我在他脸上看到了怒意。
“你别生气,雨天路滑,很容易摔倒的。你看我,就是摔破了头才来了医院。要是受伤的话,就要多来几次讨厌的医院了。”
磕伤的额头有些隐隐作痛,我弯腰捂着额头蹲在他面前。
我猜他也很讨厌来医院,不管是因为害怕还是逃避,这样的话术对他一定是有用的。
脸上没擦干净的干涸血迹,纱布缠了一圈又一圈将结打在耳后,都能证明我不是在编瞎话。
他看着纱布,眼神也终于聚焦了过来。
再开口,却仍是拒绝的话。
“我不需要帮忙,如果你很热心肠的话,还是拿去对别人吧。”
他越是这样拒绝,我越是想靠近。
脱下外套随意罩在了他的头上,我推着他的轮椅迈进了雨里。
“你听不懂话吗!我说了我不需要!”
“对嘛,既然不满就发泄出来,这才有点活着的生气。”
“疯了。”
他嘴上这么说,却还是老老实实地撑着头顶的外套。
一路到了公交站,我淋湿了大半,好在他的头还没有淋到雨,不至于感冒生病。
“喂,你要去哪,我送你。”
“我不坐公交车。”
他不是不坐公交车,只是腿受伤之后,他再也没坐过公交车。
他不想靠人帮忙,也不想让自己陷入窘迫。
“你不说,我可要把你带回我家了哦。”
“商业街后面的小区。”
“那我们顺路呢。”
朴智旻被我带上了公交车,我紧紧拉着他的轮椅,生怕一个刹车他会滑出去。
“不用这么紧张,我锁了轮椅,不会有事。”
“终于肯主动说话了?”
“……”
“我叫路离,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?”
“……朴智旻。”
推着他下了车,走到一个便利店前,他叫住了我。
“我去买些东西。”
趁着他买东西的功夫,我买了包纸巾。
手上的血渍混着雨水流得到处都是,不擦干净总怕会吓到别人。
朴智旻也结了账回来,将棉签和生理盐水摆在了我面前。
“脸上的血渍该擦擦了。”
我愣神看着他,还以为他不是那种会关心人的人。
他用生理盐水打湿棉签,冰凉的触感一下下擦过我的脸颊,又在干涸血印的地方轻轻磨蹭。
他靠得很近,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鼻息痒痒地打在脸颊的绒毛上。
认真的眼神不带任何暧昧的色彩,却让我有些羞红了脸。
“路离。”
他叫了我的名字,声音回荡在耳边,也响彻在心里。
“擦好了。”
难以克制的心跳声由肋骨传导,怦然声响占据着全部听觉。
这也是我与朴智旻感情的开始。
之后的日子,我们愈发了解彼此。
“光怪陆离,是说美好繁多的色彩,所以我叫路离。朴智旻,你还会遇到更多的美好,活着就会一直有希望。”
……
“我也不喜欢阴雨天,天一阴我就会倒霉,总是避不开些磕磕碰碰。唯一的幸运,大概是那天遇到了你吧。”
……
他慢慢敞开心扉和我讲述了他痛苦的经历,而我也鼓励着他总要带着希望活下去。
终于,我们等来了一次绝佳的手术机会。
听说主刀医生是顶级的专家,治愈的可能性非常大。
又是一个阴天,但我们的心情都不再沉重。
像是阴雨之后守得云开见月明,我推着他走在去医院的路上。
过了这条斑马线就到医院了。
“我就说嘛,一直抱有希望,就一定会有希望。”
绿灯亮了,却也熄灭了我与朴智旻所有的光。
我推着朴智旻走到路中间,耳边避无可避的刹车声响刺耳极了,我清楚看到一辆轿车失控冲过来。
朴智旻慌张想要拉住我的手,下一刻,他的轮椅就被我用力推了出去。
车头不偏不倚只撞上了我一个人,不知道翻滚了多远,我想起身动一动,却像失了知觉一样动弹不得。
被我推开的朴智旻从轮椅上摔了下来,我想看清他,可额头的血流到眼睛里,怎么也看不清。
我开口叫他的名字,钝痛之间甚至发不出一个音节。
喉咙一阵腥甜,内脏收缩掀起的剧痛后知后觉渗透全身。
我侧头看着朴智旻吃力拖着双腿狼狈地想要爬过来,于是忍痛抬起手臂伸向他的方向。
差一点,还差一点。
颤抖的手指无论如何都没有再伸过去的力气了,感官在急剧地消退,最后的最后,好像只剩下了听觉。
我听见了怦然的心跳声渐弱,也听到了朴智旻撕心裂肺的喊我的名字。
如果我只能走到这了,朴智旻,你那份怦然的心跳,还是给别人吧。
泪珠在眼角滑落,在朴智旻马上要抓到你指尖的那一刻,你闭上了眼。
下雨了。
仍旧是朴智旻最讨厌的天气。
明明希望就在眼前,可老天爷说要夺去便轻易夺去了。
他不要治腿了,他可以一辈子都坐轮椅,能不能让路离回来。
他趴在地上,雨水混着鲜血积在他身侧,不管医护人员和他说什么都无动于衷。
唯有他的手还在紧抓着路离的指尖。
医院这个地方实在讨厌,总是让朴智旻痛不欲生。
唯一一次幸运,是他在这遇到了路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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